德簡書院

呼籲在前

〈幼兒的敏感期與偏態〉以及〈人格發展的四個階段〉是根據蒙特梭利的九本書，以及四、五篇論文整合出來的。蒙氏的書是出名的難讀，我卻以為紮實可喜，她與市面一般泛論截然不同；長久以來，蒙式幼教老師苦無可靠架構，歸放實教經驗，這應是高難度的一項整合工作。但請注意：真正的理論在孩子身上，這只是隨時待修正的暫時性參考架構。

這兩個主題，我曾受邀在台灣「蒙特梭利教師協會」的兩次大會上做過主題演講，之間也曾為協會帶過讀書會，並開課「蒙特梭利的幼教體系」，編出講義上了十六堂課。這裡刊出的是在紫藤廬「文化講座」發表的社會通俗演講稿，雖未引經據典，確全是上課講義的重點。有幾句話必須呼籲在前。

都說幼教是良心事業，其實幼教也是賺錢事業，這幾年少子化或有影響，但針對父母的各種偏差宣導影響更大（如雙語、才藝、電腦、主流化等）。1907年蒙氏的兩個偉大發現，吸收性心智與敏感期，居然就是我們傳統文化的核心，德與道，也就是良心覺知與天性成長時機；與大人不同的是：嬰幼兒是天賦的、有時機性的、無意識的，而大人卻需靠自我意識努力學習，才能成長。所以幼教不能只是事業（career）而必須是天職（vocation），從事該項工作的人，必須瞭解心本身與生命本身，對自明的覺知與自然的人之天性有了瞭解，還必須歸依信行，即在每個當下「依覺行義」。所謂「上帝臨汝，無二爾心」（詩經）你若口說良心事業，心未歸依，而實歸依的還是自己「自以為是」的厲害心，追求的是社會台面的名與利，那麼你就不適合從事蒙氏幼教工作。

當前資本主義的消費生活，每天都在加重蒙氏所謂的「偏態」，如佔有慾、權力慾、自卑、焦慮，以及大量的說謊，她說「凡是不能自我控制的人，容易被別人控制」，變成「屈服於感官，任環境擺佈的奴隷」。人類已無退路，再不掙脫自製的心牢，苦悶正在變成悲劇。我沒有敵人，我不放棄任何「未正常化」的迷路人；我願在此表明我的心跡，我以至誠相信── 嬰幼兒的吸收性心智與敏感期是人類人格的母型，歡迎大人、父母、教育工作者、真想做人者，加入德與道的主體人行列，做個人格者！嬰幼兒的「羊我義行」，是我們精神的老師！

◆
 

今天我們要介紹的是「蒙特梭利的幼教精華」，下個禮拜是從嬰幼兒的教育再延伸到24歲，也就是人格發展前四個階段，之後完全要靠自己的心，而不是在一個自然自發的脈絡，去發展自己的人格。

我會研究這個題目蠻偶然，就是在書院中國建築師徒班，帶同學做幼稚園設計，我指定他們每一位選一個幼兒教育的教育家，把他的思想消化了做報告。其中有一位介紹蒙特梭利的思想，他找到一本書裡面，提到一般人對小孩有10個成見，而事實上嬰幼兒並不是這樣，我聽了那10條，我就決定要讀她的書，因為我聽到真正教育的思想了。

嬰幼兒帶來上天的全部信息

等到我再拿起書來已經是五年後，因為要講生命課題，第一課就面對嬰幼兒的教育，所以花了兩個月時間，把她的四本最基本的書消化了，講完以後，沒想到這個錄音帶流到台灣蒙特梭利教師協會，他們聽後，找我去大會演講，從此就跟幼教有了很深的因緣。

我在讀這個書的時候，感覺到：有心靈的人會看到心靈的世界，一個重視內在生命的人，你也會看到內在生命的光輝。民國初年到今天，我們很少再聽到精神世界，其實，要有精神生活你才看得到精神世界。

透過嬰幼兒，我再一次的發現：生命就是需要心靈、需要內在、需要精神，你才能看到生命真正的內涵。否則的話，都睜著眼睛面對大自然、面對人世，可是很奇怪就是看不到什麼，總覺得社會可悲、世界很亂、充滿著黯淡。當我們在渲洩、否定週遭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暴露自我，自己沒有心靈，自己沒有內在的生命光輝，也沒有精神的世界。所以，你看到的盡是人心人為的那一套，已經厭煩得不得了的那一套。

重新面對內在精神的世界

幸好每一個人都會結婚，都會生下可貴的新生命，每一個嬰幼兒的來到，都等於提醒我們人類，重新面對內在精神世界。

我們以前一再的畫這個表：

你的「心」面對現實的社會，我稱它為「台」面，你要在心裡面找到自己的覺，也就是你內心的「主」。當你要用心的時候，覺讓你做主；但是你自己用心用到做不了主，那個時候你不要忘記，其實你的內心還有一個覺可以幫你做主。這個覺呼應萬物，本來就默契萬物的天性，我們稱萬物是一個整「體」、生命的整體，這件事情也是真的；如果你發現萬物都割裂，人跟人都疏離，那大概就是浸泡在現代社會太久了，否則的話，人類真的是一體的。有了主體之後，你才知道自己生命的定「位」。

那精神世界在哪裡呢？你的心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要怎麼講話、怎麼想是自由的，只要不犯法，或者你願意付出犯法的代價，你還是自由的（代價若包括良心的代價，那還自由嗎？），可是一個真實的生命場域，你這顆心怎麼去掌握這個真實，因為這個真實可以被我們人類扭曲、異化、割裂，甚至用人的一套

把這個天賦自然的一套整個架空、淹沒，它明明在我們眼前，我們卻被人的一套阻隔了，看不到天賦的、天然的、生命的場域——中間這個落差就是精神。

心靈看到心靈

當我們沒有精神的時候，我們就跟現實的社會苟合，社會都這樣，講來講去就這樣；你真有精神的時候，你又不屑這個一再重複、重複到很膩很膩的程度。有精神的時候，你就不願意妥協、苟合，茍就是苟且。我在讀她的書的時候才發現，嬰幼兒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可是奇怪的就是，我們對於嬰幼兒卻願意給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態，這是我在讀蒙氏的書一個很強烈的感覺，原來——心靈看到心靈，內在看到內在，精神看到精神，而嬰幼兒實證了這件事情。他使我們不能忘記，如實的讓你感受到那個主體的世界。

你就想想那個小孩，為什麼你一天累下來，回家看到小孩，你有一種說不出的被還原，心頭變得很輕鬆、釋放、還原。其實，小孩他也沒做什麼，可是就是能夠讓你好像碰到明礬一樣，整個生命重新澄清、還原。

後來，跟幼教界接觸多了，我居然還幫他們開課，講了16堂課，那個過程對我自己也是很好的體會。如果說生命像一座山，嬰幼兒這一頭他是用無意識的覺知，從無意識的這一頭深深的打進生命的深處；那我讀中國的經典，它是有意識的，是通過意識的修養，所掌握到的生命的內涵，我等於從另外一頭也往生命裡面打進去；所以上課的過程中，像洗三溫暖一樣，又要用無意識、又要用很強的意識的意志力，兩頭打進這個生命的大山。

回首驀見，嬰兒正在闌珊處

我們這一次，在這邊介紹蒙特梭利的幼教精華，心裡面是有很多強烈的感觸。有個朋友說，王鎮華大概經典教不太下去了，最近聽說都在弄幼稚園的東西，事實上是：回首驀見嬰兒正在闌珊處。

整個中國文化弄了半天，就是在追求德跟道，也就是主跟體；天賦的人格主體，一個就是內在的直心，覺，就是德；一個就是你的身體，身體是誠實的，身體與自然萬物有生命過程，那個就是道。中國文化之所以在人類文化史上，很難被說清楚，連我們自己的歷史脈絡中，對德跟道也語焉不詳，孔子就感嘆多次，老百姓了解德的太少了。其實，德就是自明的覺，日常生活的覺知；心裡面有思想，心裡面也會覺知，你懂不懂得捕捉稍縱即逝的覺知，那就可以看出你這個人的血性、精神、靈魂狀態。那道呢？就在你眼前，每天萬物在變化，沒有東西會停下來的，你要是有了孩子，更是發現他每天在長，睡覺就洗牌，完全把他洗淨，第二天你以為他跟前兩天一樣，結果馬上又不一樣。生命在你眼前的變化是很驚人的，他沒有一刻停留。

吸收性心智與敏感期

這個德跟道，跟嬰幼兒有什麼關係呢？嬰幼兒最重要的兩個核心觀念，一個就是吸收性心智，小孩子0到3歲基本上是無意識的，2、3歲之際才開始有他的自我意識，這個無意識就是覺，也就是0到2、3歲是老天爺在帶他，否則怎麼會1歲多就開口講話，有人說是魔法，如果魔法有這麼厲害，我們各種語言都應該會了嘛，是不是？為什麼只會你們家講的那種語言，所以小孩子一個就是吸收性心智，在我們的文化上就是道德的德。

另外，他那個紅通通的身體，每天都在長在冒的身體，他有敏感期。敏感期是昆蟲的一個專有名詞，毛蟲從繭出來以後，牠有向光的敏感期，牠會沿著樹枝一直爬，爬到樹梢，其實牠是向光，但是這一個本能讓牠能夠吃到樹梢的嫩葉，牠只要吃幾天，身體茁壯了，向光的敏感期消失，牠就到處爬，也就可以到處吃了，這個特性，荷蘭的一個昆蟲學家建議蒙特梭利對其在小孩身上發現的敏感階段也叫做敏感期。譬如說語言的敏感期、手腳的敏感期、秩序的敏感期、社會行為模仿的敏感期，大概有八、九種之多。

良知與良能

蒙氏這兩個發現，我非常驚訝，沒想到和老掉牙的聖賢古書所說的一致，居然同是天賦的生命體，人本來生下就帶來的兩個東西：其一為吸收性心智，即良知，學習吸收像海綿一樣；其二為身體的敏感期，即良能。良知良能，我們很熟悉的兩個字，在我們生活中卻越來越依稀，也就是（若尊重良知良能）生命本來是活得好好的，是不是？曾經每一個人都很神，怎麼活怎麼舒服，可是開始用這個心，用得很厲害，就越活越辛苦。

我最近眼睛有一點不忍看外面，我常常看到一個老人坐在那邊，沒有東西擋他，他卻被自己的觀念，認定在他自己的位子上，他也不想理別人，別人也不想理他。各位要是不好好用自己的心，有一天也是那個樣子，誰都一樣可以被自己的觀念捆得死死的，然後坐在那邊。

那時候，我就想到佛教的苦、業力的深；其實看穿了，只是他把他的良知良能疏忽得太久、丟棄得太遠，我們就算是自己的心用到再偏離，你那個良知良能還是好好的在心裡，你還是自由的，你還是可以沒有事情仍然欣賞著萬物的豐美。問題是當你用二分的思想，覺得我的心已經是這樣，我認定的觀念是這樣，大概我已經離開那個天賦的自然很遠了。

主體這件事情，中國聖賢的經典，從有意識的方向講透的時候，居然碰到嬰幼兒，他是天賦帶來的吸收性心智與敏感期，剛好碰頭。
 

※　　　　　※　　　　　※
 

下面我想唸幾段蒙特梭利的話，讓各位體會一下。你要去捕捉心靈的語言、內在的世界、精神的世界，它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卻不容易捕捉。比如說，每一個人要講真正的自我，只有在你最放心、最敞開的時候對著知己講兩句，講完以後，說不定要你再講也不容易，除非你好好的捕捉，講完以後覺得剛剛自己講得還不錯，把自己講得蠻清楚的，趕快寫兩句。

蒙特梭利理論被誤用

我們對於內在的自我，只有「偶開天眼覷紅塵」，偶爾看到一剎那就過去了。蒙特梭利這一位羅馬大學第一位女性醫學博士，同時是一個很虔誠的天主教徒，她有科學家的精神，又有宗教家的深刻，所以她講出來的這些嬰幼兒的科學知識，在教育界大家都心照不宣經常取用，大家對她有一種很特別的信任，但是，又不是很慷慨的面對她、宣揚她。他的孫女兒來台灣，就很埋怨美國，都把她祖母的東西，局部膨脹發展出很多套幼教的理論，那個反而是把人給切割（局部化）了；雖然每一塊更精緻，但是整體模糊，那是有危險的。我們大人要去接近孩子，很容易用我們大人的自我意識，然後疏忽了小孩的脈絡。

進一步說，大人是意識的脈絡，有意識的教法，像台灣採取美式教育，他是一種科學科技教育，你要在孩子懂的時候教他，他就會吸收，但這是科技的意識教育，小孩子不是意識的，他是無意識的，是覺知，所以你可以教他現在聽不懂的東西，只是不能勉強他背，他可以把他吸進去，等到他懂的時候，他自己在裡面發酵（自己領悟）。所以，用有意識的科技教育，來面對無意識的嬰幼兒教育，這是一個很大的一個偏差。

生命何其精微

還有就是，當你有一種眼睛，懂得閱讀嬰幼兒的生命成長，你就會開始對我們大人的心態，有一種「重複的可怕、粗糙的可怕」的發現。年初二我們家也來一個女兒的女兒，從那一刻起，我才發現我自己有多粗糙，我連講話大聲一點，她都會嚇一跳；然後，她看你的樣子、她睡覺的樣子，她用她的左手玩著右手，右腳搓著左腳，甚至哭……你如果已經打開你某一個心靈的眼睛，你所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我自己兩個小孩長到這麼大，我都沒看到，兩夫妻都在忙，反而孫女兒來到的時候，看到的是生命極為精微、動人的一面。總之，我們大人要小心用自己替代嬰幼兒的脈絡，她是隨時在成長，而我們卻一直想停在好乖喔，給我親一下，又抱一下，所謂愛她的狀態。

你千萬不要亂抱，我告訴你我就犯了很大的錯，因為我很懂得怎麼樣用我的節奏、氣氛讓小孫女入睡，結果就錯了，因為孩子應該在定位自己睡的，我每一次看到她吵著不好睡，因為睡覺近乎死亡，都有情緒的，她也有，但是如果你懂得很精微的處理，她應該可以自己睡，偏偏我這個外祖父不太懂事，想發揮愛心猛抱，而且我抱得不錯，世界民歌一放，一搖她就睡了，不超過兩首歌，結果壞習慣被我養成了。等到讓她自己睡，她就哭給你看；有各式各樣的說法，讓她哭三天，我們怎麼捨得讓她哭三天，有的說慢慢減少。不過還好的就是，生命的考驗跟掙扎，就是一種一種來到，什麼事情都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也都是生命性的考驗。

對嬰幼兒的看法，考驗你的成熟度

好，我唸幾句蒙氏的話，作為一個開頭的體會。蒙氏說「教育只有一個祖國，就是這個世界」。還分這個國、那個國的教育，那就糟了。聯合國應該注意這件事情。耶穌說「誰能像這個小孩，誰就是天國中最偉大的」，他還說過「誰像小孩才能進天國」，到了天國，像小孩的就是天國中最大的。其實，對於小孩的看法，是考驗一個人真正的成熟很好的標準。

在中國的聖賢裡面，孟子說過「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者也」，老子更說「專氣致柔，能嬰兒乎？」專氣就是專注，致柔，心不要那麼剛硬（理性、執著），新時代就是柔性思維，心靈是最柔的，這個柔不是軟，而是對任何主體的尊重，所以老子又進一步「專氣致柔」，他把嬰兒達到的生命境界點出來了，專注而柔軟。老子另外一章「含德之厚，比於赤子」，說一個人修到德很厚的時候，就可以用赤子（嬰幼兒紅通通的，那個嬰幼兒叫赤子）來形容。原來一個人德高了以後，她的慈祥、柔軟，充滿著對你的專注、傾聽、接納，可以用嬰幼兒來形容。

儒者之道，若保赤子

有比這個更直接的，在詩經裡面出現三次，「其德不回」，就是嬰幼兒他每天在成長，他不會回頭看他得到了什麼、老是眷戀自己的擁有；他來看你，你以為他對你有興趣，看不到幾秒鐘他移開了，你蠻失落的，其實他來看你並不是愛你，他移開你更不是丟棄你，他只要看新東西，當他看到夠了他就移開，這就是孩子一顆成長的心，不會眷戀，停在某一個點踏步，不會的。這個，又把小孩子的這種成長的心，真正敞開面對新東西的心也點出來了。

孟子裡面還有一句話，「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我們對待自己的良心，對待自己找到生命的道，這都是儒道兩家所教的東西，你對待自己的天良、對待自己生命的道就要像「如保赤子」，就像媽媽帶小孩的那種呵護，亦步亦趨，不能有一刻放鬆，對不對？這就更有意思了。原來生命的德跟道、天良跟怎麼活，不能那麼粗，說我得到就得到了，反而要像帶小孩這樣，沒有片刻離開你的視線，總是全心在陪著他。你有沒有全心陪著自己的覺、覺知、天良？真的得道了，你有沒有真正的貼緊生命本身，呵護著偶爾掌握到的道？可是，到底哪一位聖賢教我們怎麼帶小孩？佛陀有嗎？耶穌有嗎？孔子有嗎？這個值得我們想一想！他們都有肯定喔！可是並沒有教媽媽怎麼帶嬰幼兒。

生命從平靜狀態出發

蒙特梭利對於個人方面，他說「誠實勝於一切」；「當一支軍隊喪失英勇的精神時，賞罰只會使他腐敗而滅亡」；「真正的進步，乃在於發現某些潛在的事務」，反過來說，我們老百姓最擔心的就是，台面上有權利、有財力的領袖人物，一直還不面對真正的事情。蒙氏說「從平靜狀態出發，從事某些自己想做的活動」，生命從平靜狀態出發。「一個人如果缺乏自制力，這個跟無助狀態是並行發展的」，你不能夠自制，自我節制，其實你自己就暴露在一種無助狀態；這個就像「憤怒往往隨伴著怠惰而生」，會生氣的人他不能自制，他會去生氣，因為生氣比較容易，是一種怠惰行為，也就是無助狀態。

人跟人之間，蒙氏也有幾句話，一個被扭曲的生命，我們有很多補救動作，譬如說上班有壓力，那麼總要去紓解壓力，她說很多這種紓解壓力、解放的行為，其實「不屬於正常生活的一部份」，比如說小朋友上課很僵直的坐在那邊一直聽，所以英國有一位教育家發明了韻律舞、韻律操，韻律操畢竟對僵直的上課有幫助，他對人的人格也比較尊重，可是對於這個人格、這個身體到底該怎麼動並沒有關係；韻律舞跳多了膝蓋會壞喔，我最近才聽到一個朋友，因為他並不了解身體在關節上、中心軸的使用，一直亂操，就過度的磨損。

會成長的人不需要娛樂

她說「娛樂，並不屬於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跟我們的常識相反，誰不需要娛樂？一個會成長的人不需要娛樂，娛樂好像紓解你的認真、用功、緊張，那是偏離了自然生命，在人為的一套裡面，緊張壓抑久了，你才需要去娛樂。要不然你每天自己在成長，成長就是最大的娛樂，工作就是休息。

蒙氏說「能夠自我控制，也因此能夠免於別人的控制」，反過來「屈服於感官，是任環境擺佈的奴隸」，已經在說我們今天消費生活了。「沒有人能透過模仿而專注，模仿使我們受到外界的羈絆」，我們現在資本主義大量的教我們不要落單，跟著時髦的節拍走，都是模仿，你在模仿中你根本不能做到精神的專注，因為那個不是你內在自發出來的，整個心靈、整個內在意願要作的，不是！

真實的事物顯得渺小

最後她對於教育也有一些話，「虛假看似偉大，真實的事物卻又顯得渺小，因此，我們在世界上浪費許多的精力跟時間」，我們都在作虛假的事，真實的事看來都顯得渺小。「我們一直想要舊的，因為我們並不了解有新的……新芽初吐必定是卑微、單純的」。她的話像詩一樣，觸到我們心靈底層的一些感覺。我們今天教改都是偉大的概念，卻還沒有整合好，我仔細的看了那個總報告，大概全世界偉大的概念都被我們收來了，但是沒有整合好。更重要的是：人家那個概念，裡面都是生命卑微的工作。

剛剛這些話，你真的要捕捉還真不容易，就是會有感動，可是你如果活的太粗糙的時侯，就又沒有了，真的要像媽媽那樣「全心呵護著那個小孩」，用全心寶愛我們心靈的發現，不能有一點點懈怠。那個媽媽帶小孩的神情喔！你不會忘記的。
 

※　　　　　　※　　　　　　※
 

嬰幼兒是上帝的選民，其實他就是上帝的使者。蒙氏的教法，它並不是一種方法，這一點很重要。蒙氏最後，把她第一個科學的報告定名為「發現兒童」，人家都說「蒙特梭利教學法」她否認，她說我只是去發現天賦與人的一些成長內容，你說它是一種教學法，對不起，我們老師都在學，老師頂多在引導，是一個引導者而不是一個教育者。

蒙特梭利「發現兒童」

事實上，蒙特梭利她自己都很難接受她所發現的，她是在義大利一個貧民區，建商發現兒童到處塗鴉，結果建商撥了一棟四樓的不太好的房子，說你就把這些小孩集中起來，結果蒙特梭利也沒什麼錢，請一位歐巴桑幫她帶，這個歐巴桑動不動就告訴她說，小孩子有天使在教，肚子裡面一定有一個上帝，蒙氏說你少跟我囉唆，可是多幾次以後她自己也發現了，沒有人教孩子，孩子怎麼這個也會了那個也會了，她成名於世的就是她發現孩子在書寫上有「爆發現象」，全班像爆米花一樣，一個孩子說我會寫了，別的孩子看看他，一急也會了，不是你的壓力喔！是他們自己之間良性的觸動；大小孩最會帶小小孩了，比老師還會帶。最後，蒙特梭利她雙手抱住自己，她問那些嬰幼兒說：「你們到底是誰？」天主教這樣子是至高的虔誠，是禮敬的意思。

在1914年，美國請蒙氏演講，幾千人在卡內基大廳，聽不到多久，有五百多人站起來就離開。那時候，美國是以他們的實驗主義、實證主義為主流。後來一跳36年，1949年聯合國大會請她去演講，她才被美國接受，從那一年起，把蒙氏所有的著作很認真的一本一本的翻譯。最近幾年，美國政府撥錢調查各種嬰幼兒教育法，發現蒙氏的教育法最有均衡的效果，所以國家就出錢，鼓勵幼稚園往這邊調整。

早在1907年她就發現嬰幼兒吸收性心智與敏感期了，這一位女士的行動力非常強，二年後就出書，然而沒有用，雖然很多國家都有賞識她的人，像研究兒童認知的皮亞傑，就是國際蒙特梭利協會的發起人之一，大家都非常欣賞她，可是她的內容到目前，沒有一個國家敢面對。

雙語將造成嚴重問題

我們台灣，最近的雙語的問題、美語的問題，它將會付出極大的代價，小孩子是語言的敏感期，到了小學剛好是想像力跟文化的敏感期，如果你母語沒有學好，用蒙氏的說法「兩副假牙」，後面那個文化的敏感期會中斷。更可怕的是它會帶來語言的優越感，我們在禁止講台語的時候，小朋友回家跟父母親說：「台語很難聽」，現在已經有小朋友回家告訴父母說，國語很難聽。我有一個朋友是語言學專家，他到一些學校去，他碰到一個小孩就說：「你英文說的不錯」，那個小孩用英文回答他「比你還好」。

所以雙語的問題，如果用語言的敏感期，不要說雙語，三語小孩都可以學會，問題是：（１）你教的是什麼英文？你教的是什麼中文？如果都教得不好，要怎麼辦？（２）而且沒有那個環境。沒環境一放幾年就等於白學了；（３）更重要的是沒有精緻的母語，文化吸收會有困難；（４）然後他又有文化優越感，單一價值的優越感。怎麼辦呢？這倒是政府要負責的，因為軟體「師資的標準」連大陸都有，我們沒有！我們光在那邊說可以、不可以、禁止……，有什麼用呢？人家還不是照樣教，很多蒙氏老師說他們都邊緣化了，原來，有些財團針對家長自己的需要出招，完全把教育這件大事給淡化，簡化成外語教學、電腦教學。

幼教是「內發生成」

嬰幼兒的階段，是成人的形成部分，如果沒有正常化，問題依舊存在於成人社會，只是換一個型態。比如說小孩有八種偏態，第四種就是佔有慾，第五種就是權力慾；長大以後，大人的社會就把這種偏態加以合理化，成為社會化的內容，我們上班的苦都從這邊來的。

幼教是幫助他「內發生成」，而非用一套方法「外加塑造」，當然更不是填鴨。你要懂得閱讀生命，真懂了，你才能為生命而工作。這個內發生成很重要，我們大人已經養成習慣，都是用自己的理性，把一個幼兒當對象，我要教他，如果是這樣子，你怎麼教都傷害到這個小孩的成長，因為教育是內發，而且是一個生命形成的過程，他內發生成，你要去外加的時候，你就干擾他了。你是愛他，你是善意，但是沒有智慧的話，仍然是傷害。

給予正確幫助，勝於安慰鼓勵

給予兒童正確的幫助，勝於給他安慰。其實小孩子不需要你太多的鼓勵，他要你的是：正確的對待他。只判定而非幫助，不適任教育工作；以前我們最討厭就是訓導人員，可是現在我發現有一些老師喔，他自己的成長沒有得到滿足，他也有善念，想要當老師，結果當了老師以後，他在班上作判斷，這個孩子很棒、這個不行，這種老師其實正在做教育最忌諱的事情：判定而沒有幫助。我自己在初中，就受到一個數學老師，他很喜歡兩個數學好的，有一次他問誰會？當然就等那兩個舉手，他們沒有舉我舉，他說「你放下你放下，你不會的啦」，身受重傷。

小學是正義感最強的階段，我們的資優班、放牛班是反教育的行為，其實孩子他並不在乎這些，反而大人在那邊搞這些的時候，他們深深的受傷。當大部分的孩子都覺得（正常化）大勢已去的時候，他也開始用大人的方法在欺負著同班同學，他們已經是大人了。

好，真正的教育工作一定是雙性的：就是愛和智慧兼而有之。通常家裡面有智慧的，就是父母比較能幹的，愛都少一點；那個愛很多的，通常智慧又少一點。如果，你貼緊生命在帶小孩，你這兩個一定是兼備，缺一都不能完成好的教育。
 

（一）幼教成見

我們下面分六節：第一節，就是我被觸動到的十點，幼兒的事實，非如成見所認為的那樣。你會覺得很奇怪，跟我們的看法剛好都相反，這是因為我們現在不容易體會到正常化。先看綱要右邊這一段：「生命自然開展著，精神提升時，他拒絕一切無用外美之物（像玩具這些東西）；散發著精神的溫馨」，條件是大人沒有不當的干擾，而讓小孩自己找到他的敏感期切入點。

孩子不需要獎懲

首先，就是他喜歡自由選擇，他不喜歡上課，不喜歡考試，因為他無所謂考試；他找到自己的興趣點，他就不斷的做，做到會為止，那你考試有什麼意思呢？

第二個，他不在乎糖果、玩具。有一次蒙氏到家庭訪問，那個孩子從房間拿一個盒子，滿盒子都是老師獎賞給他的糖果，他全部沒吃，端出來「老師你吃」。一般人就說學生愛我，他珍藏不吃讓我吃，那你只是一個有點愛吃的老師，還有你是喜歡被學生喜歡的老師，蒙氏馬上有眼睛看到，孩子不需要獎賞。

第三個，也不需要懲罰。有一次一個小朋友被處罰「隔離」，他大概會去搗別人的蛋，就坐在椅子上，只能看別人活動，然後那個時候，他們也有好學生的獎牌這種制度，一個好學生進來，一不小心獎牌掉在地上，坐在那邊被處罰的人……（這種處罰是很高明的，裡面有四種功能*）他看到這個掉的，他就跟他說「給我」，被獎勵的好學生就拿起來就給他，他就把它掛在胸口，被處罰隔離的人掛一個「好學生」，別人看到就覺得這很好笑。

蒙氏看到又知道了，他馬上把那個好學生制度作廢，因為那個好學生，不在乎這一塊，你要你就拿去，而那個壞學生呢！根本不知道這是矛盾的，他只覺得掛上去反正好玩。這邊都在告訴我們，孩子不需要過多的獎勵，更不需要處罰。他們最好的獎勵就是：不要打擾我玩下一個教具。我們真的有在成長的時候，別人太多的讚美，反而是一種阻礙。你們不要講話，讓我繼續追求更豐富的我，那就是最好的獎勵。

喜歡寧靜、重視尊嚴

第四個，他喜歡寧靜而不是吵鬧。我們都覺得孩子很吵，都是吵的，錯了，孩子對寧靜的渴望，超過我們的想像。蒙特梭利有所謂寧靜遊戲、深度寧靜遊戲，那種寧靜遊戲，連我看了都有點像折磨人；如果全班很吵，老師只要一個鋼琴聲音，全班就靜下來了，然後，他說小朋友把椅子排這邊，人通通站到那邊，然後一個一個走過來，不要出一點聲音，小朋友就那麼有耐心，一個一個等；深度的就是他要頂一本書，手裡面拿一杯接近滿杯的水，他們可以等全班全部做完，然後大家做完大家都很高興。他沒有所謂你做到我沒有做到，我就怎麼樣，沒有，是全班都在做那一個人的動作。寧靜，是精神的常態氣氛。

第五個，孩子是有尊嚴的，而不是可以隨便讓你罵的。有一次，蒙氏教小朋友擤鼻涕，他發現小朋友突然間很專心，教完以後小朋友熱烈的鼓掌，然後蒙氏要先離開學校，他們居然跟在後面列隊歡送。這個時候，蒙氏就知道又有東西在裡面，原來貧民窟的孩子，髒，常常有感染呼吸道，所以鼻涕都是一條一條的，媽媽呢？只是說髒死了，去擤鼻涕，從來沒有教他們如何擤鼻涕，擤鼻涕對他們來講，是經常被罵、被屈辱的一件事，他學完了正確的擤鼻涕，他就能夠不被媽媽罵。所以，對他們來講是一個尊嚴的事情。

不自我中心

第六個，沉著自若，優良的社交態度，不膽怯、不自我中心。連幼教專家都會說，孩子沒有辦法壓抑他的情緒，他是自我中心的，錯了。小孩子他自己在活，是顧全大家一起活。

有一次，一個美國的教育家，專門去拜訪幼兒之家，結果剛好禮拜天，在門口不能進去，碰到一個小朋友，小朋友說「你要參觀嗎？」「對對對」「你等一下」，他回去把左右鄰居的小朋友通通叫出來，知道鑰匙在哪裡，打開就進去，再打開廚櫃，教具拿出來，像平常上課一樣；那個教育家嚇壞了，沒有老師他們自己可以上課，你們就是這樣上課嗎？是啊！我們每天就是這樣子上課。

有一次義國女王去拜訪他們學校，她看到一個小孩在拼字，女王講了一句話：「你能不能拼義大利萬歲」，這小孩看了她一眼，就把每一個字歸位，這時候旁邊人就很緊張，歸位之後，很從容的把義大利萬歲拼出來，哇！旁邊就很熱鬧，他看看大家，低下頭去再歸位，繼續玩他的拼字遊戲。這裡面有很多內容！他沒有緊張，他看義大利女王跟看一個人是一樣的。

重視秩序

    第七，他重視秩序而不是髒亂、放肆。小朋友的捉迷藏，你們看過嗎？就是一定要躲一定的地方啦！然後找到，大家還是很開心的笑。有一次，蒙特梭利也加入捉迷藏，她說我要躲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後來時間越久就越安靜，她探出頭去一看，所有的小朋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因為你沒有躲在那個該躲的地方，你既然讓我找不到，我就不理你了。捉迷藏對孩子是確定你該躲那裡，是一個秩序敏感期的需要，根本不是捉迷藏。

還有一次，她跟一群太太去參觀一個隧道，有一個媽媽抱著小孩，因為進入隧道很悶，她就把外套脫下來，這個時候那個小孩開始哭，1歲多，所有的人都來安慰，都沒有用，蒙氏便想試試看。她走過去就對這位太太說：「能不能請你把你的外套再穿回去」，那個媽媽外套一穿回去，這個孩子就不哭了！很簡單，這個孩子剛好在秩序的敏感期，她每一次跟媽媽出去，都是穿這件外套，現在明明在外面，你怎麼可以脫下來？你要脫可以，要告訴孩子，這裡面很熱，媽媽要把外套脫下來，她還不太會聽你的話喔！你要好好的跟她講，她可以接受你的改變，要先講，要不然在她的觀念中，秩序，這件外套是穿在媽媽的外面。

這個秩序的敏感期，說來嚴重，將來這個孩子的適應力、安全感，都要從秩序的敏感期建立。我們現在很多人很大了，在家裡面吃7－11買回來的東西，吃完以後攤了一桌子，有沒有？自己的房間很亂，講話也蠻亂的，這都不是偶然的。

讀寫都有爆發現象

第八，她自己學會寫跟讀，她不喜歡圖畫書。當然，不是說所有圖畫書都沒有好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講一般小孩子的那種很貧乏的圖畫書，彩色很亮麗的。如果這個孩子正常化，她4歲半到5歲，他自己就學會寫跟讀，先會寫，半年後會讀。這個時候，他心智的發育是形而上形而下、具體抽象一起來。如果你過早給他閱讀漫畫書，他就太快的在具象上短路，將來對於抽象的發展有阻礙。蒙特梭利之所以會轟動義大利，就是她報導了孩子在寫字上有爆發現象，閱讀上也有爆發現象，語言更早，語言就是1歲到2歲，1歲能夠發有意義的單音，2歲連文法都會了。

喜歡重複練習

第九，重複練習，他不在乎佔有。有一次，一個小朋友在玩圓柱體，把圓柱體從小到大放到洞裡面去。蒙特梭利看他那麼專心，想要試試他，就叫大家把他抱起來，然後把他放到桌上，結果這個小朋友只注意他的教具（他們工作用的器材是經過設計的，都叫教具），他把它抱起來，然後在桌子上繼續重複玩了42次，然後他抬起頭來很滿足，把每一個教具歸位，任何人都可以來拿走，接下去作。

這件事情（重覆練習）看起來很平常，其實是學習成長的關鍵。我記得我們大女兒出生以後，我還在成大研究所，要回高雄，有一次我們大女兒在練大肌肉的跳動，就是蹲下去跳起來，台南上車一直跳到岡山，跳半小時，我就在想：跳有需要這樣子練習嗎？後來就想到我們大人，練打乒乓或語文，好像一下子不會就不好意思，不練了；這個都是把自己看得太高，而慢慢忘記了最原始的學習，就是一再的重複。自從我懂這個以後也有煩惱，有一個小朋友到我們書院來，他媽媽跟我們講話，他還是要玩嘛！他鑽到桌子下面去，我呢！想去逗逗他，低下去看到他，給他做一個招呼，這下子糟糕了！42次！因為我知道他的需要。

常生病是因內在精神嚴重缺乏

最後，身體健康。他的成長能夠造成身體的健康，孩子本來不應該面黃肌瘦、老生病。所以蒙氏說：生病是一種內在精神嚴重缺乏的現象。那個貧民窟的孩子，每天吃的還是一樣，可是三個月以後，每一個孩子都恢復他們所有的健康；其實我們大人是不是也一樣？工作是一種精神的糧食；一個人長久不工作，就會處於精神的危險狀態。如果你嘴巴厲害、腦袋厲害，那個病情就比較深，因為你自己會把自己解釋得密不通風。不要以為家裡面可以養，你就沒有問題，工作，工作裡面的成長，是我們的精神糧食。
 

（二）人格發展的四個階段

第二節人格發展。發展，而不是說開始服務社會，一共有四個階段。

從創生展開

第一個階段0到6歲，他又分兩階段，0到3，3到6。0到3他是用無意識的吸收性心智，他是一個「創生者」。創造是人的心對外的創造，創生是他內在、內發的一種創造性。0到3歲的小孩，他不只是那個器官還在發育，他還要把器官的功能練就起來，這是雙重的忙碌。譬如說，他的聲帶還在長，可是他已經開始要發伊呀，那些母音就開始了，所以他的結構跟功能是同時發育。

我們人類發明的東西，結構跟功能是分開的，天賦的東西這兩個結構及功能合一，這是我們比較難以體會的東西，所以我們特別用「創生」去形容他。這個階段是人格的生成，範圍：全人格。每一個孩子天賦的，要把所有的人格內涵在3歲建立，這個時候人類無法接近，當然不是絕對的，而是大體上，主導他最主要的力量，是這個吸收性心智，是他身體裡面的敏感期。你呢？只是必要的條件（餵奶、換尿布為他服務），你想怎麼教、怎麼弄，是教不過他內在的那個偉大的力量。

三歲自我意識萌芽

3到6歲，他的自我意識開始了，早發一點2歲就開始了，這個時候你對他的影響才開始，那他這個自我意識出來以後，他在幹什麼？作人格的統整。請看下面那一句：「所有精神發展，都是將從前在意識外的東西，帶到意識的層面，那是一種意識的勝利」。3歲前，是無意識練就的，這個時候開始他要用他的自我意識，通過工作，把無意識會的轉化到意識層面，作一種意識的擁有，那是一種意識的勝利。（蒙氏的書之所以難讀喔！就是她都是貼緊生命本身在講話，而用的是西方理性的語言，一般作媽媽的想要讀她的書，很辛苦。）這個時候他是一個忙碌的「工作者」，他的自我開始發展、性格開始形成，3歲前是全人格，這個時候就看他的自我意識，能夠把多少無意識的都練會，如果越多，他的人格就越穩定，近乎完美。

同時，在這個時候他開始有記憶，「跨過遺忘河」，這個之前的事忘記了，這個之後的事他都記得。我們在座的，有沒有誰記得兩三歲之前的事情？這是有點意思的，上帝不要你記得他曾經怎麼教你，卻通通被蒙特梭利發現了；科學家可以透過精密的紀錄把它記下來。然後，因為有了自我意識，所以開始受父母的影響，那父母呢，又有祖父母的影響，我想大家都有過「兩代之間的糾纏」，我們身上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都有我們父母的影子，在你自覺之前都已經造成了。

原罪、業力，蒙特梭利的看法是：小孩子的時候不存在，0到3歲她看不到小孩有什麼原罪、有什麼業力，但是3歲之後，父母親如果沒有「他自己自覺的成長經驗」，他一定把他父母怎麼帶他的那一套來帶你，歷代祖先帶孩子的智慧、偏差，就透過你的父母，一點一點在你很小的時候，注入到你的生活習性裡。

（三）基本的核心觀念

第三節：有一些重要的核心觀念，要先介紹一下。

內在動力

首先是「內在動力」。孩子他的精力這麼大，到底有多大呢？蒙特梭利經常用胚胎，我是喜歡用種子，植物、動物都可以形容：小小的一顆種子它的內涵、潛在能量，已經決定整個生命過程，你只要給他必要的條件，他就會順著生命的過程、生命的道往前開展；她說那種能量是星雲般的無限能量。這個話聽起來有點誇張，其實是真的。有科學家在埃及金字塔找到一顆蓮子，3000年了，他說種種看，結果有一期科學雜誌的封面，就是那個蓮子開花了。生命的潛力，跨越3000年，還是活的，你一定要相信沒有力量比「孩子要成長」，更大的能量，那個能量是跟宇宙無限的能量一體的。

吸收性心智與生命體

第二跟第三，就是孩子有他的「主」與「體」。那個吸收性心智，也就是無意識的覺知，是他的主，蒙特梭利的用字，「精神胚胎」、「自然意識」、「吸收性心智」他都用過；然後那個身體，那個生命體，身體他有生命過程要發出來，在動的時候，都是「感官－動作－工作」三者，就是他必須具有感官的精密，動作的協調，然後才去工作；他是透過工作成長他自己。

請特別注意這個，因為我們長大以後，成長居然可以用嘴巴講的，也可以用腦袋想的，但是，真實的成長狀態，只有我們自己關了門，一個人的時候才知道。有的人從小家裡面的呵護不讓他動，成績最漂亮，他就養成一個習慣：解決問題時動動腦、動動嘴，他不知道成長是要通過手腳、感官——在工作中成長。如果是我們自己，不要怕，趕快補救，把那個壞習慣剪斷。我身上就有那個壞習慣。連教育家身上都有那個壞習慣，自己也沒成長過，卻在教人家怎麼長；兩個都沒有成長過的人，用思想在那邊辯！你成熟還是我成熟？很荒謬吧！謹慎選老師、選伴侶。

在生理上，他就是「感官－肌肉－神經」，所謂的「反射弧」，在感官的控制中，你的心通過神經指揮你的肌肉，這件事情聽起來再自然不過，可是，很多人沒有這個精密的協調能力，所以他害怕活動，他的精神是虛弱的，他的身體也是虛弱的，結果呢？越虛弱越怕動，心智就越來越強（反常的）。我記得成大Σ社，有一個朋友畫了一張畫像，很大的一個頭，很小的身體，「我是一個心智的怪獸」，其實知識份子，不用客氣，多少都有一點，我們一起來反省，免得自己痛苦，還帶給別人痛苦。

身心在工作中成長

第四個「創生」的敏感期，不是創造喔！剛剛那個內在的動力他自己要往前生長、成長，蒙特梭利說「這是一種穿透整個生命的熱忱」，像我們現在懂得一個觀念，覺得這個觀念真的很棒，可是呢？就缺少熱力去做它，小孩沒有這回事，他那個內在的動力，要去創生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欠缺，他是內發的。

第五個你卻要給他一個好的「環境」，待會我們會提到。第六他開始在這個引發他的環境中「工作」，工作是一種精神生活，能不能得到現實的報酬、別人的稱讚，那是另外一回事，你在工作中，已經得到該得到的報酬，我們每一個人都渴望流汗，真正的剝自己一層皮，就是辛苦用心投入過，至於外面能不能得到什麼？次要的，她說「怠惰是一種精神上的疾病」。

第七跟第八也就是你在工作中，身心都得到成長，在蒙氏的用字裡面，她這個心跟身總是合起來的，譬如說「智能肌肉」、「身病心因」、「過慾內缺」，都是她的句子裡面的形容。譬如說，你要是讓你的孩子，3歲就學完所有該學的名詞，這跟我們長大以後，背字典用力記下來是不一樣的，因為你記完了很容易忘，他不會忘，因為他在記的時候，他的細胞也有記憶，所以他的心長大被社會衝擊、動搖，他等一下自己又穩定下來，因為他的細胞有穩定的記憶，那個時候他的心跟身是一起的，所以才叫做智能肌肉，你的肌肉也有記憶。身體要動，有動作、活動、勞動，其實有很多性質的動。

心智建構的六個內涵

「心智建構」倒值得一說，有六個內涵，現在都被簡化了。首先就是觀察跟記憶，我們有的時候記不清楚，就是因為沒有仔細觀察，不會觀察，就是因為以前觀察過的都不去記它。你越會觀察，越容易記憶，你記得越好，就更會觀察。

進一步，理解跟想像，理解力對前面兩個：觀察跟記憶又有幫助，你只要反省一下，從小到大的筆記，有沒有去整理，如果你經常把你觀察記憶的東西，都有在整理，你的理解力很高，少少幾張筆記夠用了，要不然一大疊資料看了就愁，等到去看東西，還是不知道要看什麼。想像力更有趣，蒙氏特別把幻想跟想像分開，想像力是為了深入生命的內涵，看不到的部分要用想像力，而不是亂想，是為了西方所謂的metaphysics，形而上的層次，你要用想像力去開發。所以這兩個又可以背起來了：理解力、想像力。

再來，就是選擇判斷力跟意志力，這兩項極為重要，因為我們現在都沒有在培養這個能力。選擇判斷，有人很喜歡選擇，但是就沒有判斷力，有人很喜歡判斷，但前面都沒有選擇；一般來講，我們討厭（逃避）判斷，判斷容易曝露出我們的知識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紮實？是不是深遠？其實，選擇判斷之後，還有認同的問題、信念的問題。很多人每天做判斷，但是呢？判斷完了就算了，他並不認同他的判斷，更不會把它當成一輩子的信念去活；開始有新的生命感，那就是靠信念。所以選擇跟判斷的下面，你最好再加上認同跟信念。有了信念，要開始付諸實踐，那就是意志力。

意志力的內容，我也特別把他列出來，有自律的問題、紀律的問題。自律是自己對自己的反省、認識、控制，這是教育上最重要的。蒙特梭利她還特別說：「自我控制跟有節制的活動，才是有價值的」，這個話講得極到分寸，你能夠自我控制跟有節制的活動，它才是有價值，也就表示這個能力是你的自我意識做得到的，它不是僥倖、不是靠天份，是靠你的自我意識鍛鍊出來的，是你真正的擁有。

傳統所謂的德行，不是天才的揮霍，所以在自律裡面我們分兩層，反省與自知，自制與自勝，這都是老子的思想*。然後，在紀律裡面也分兩層：低度的、低標的就是法律，高標的就是禮俗，禮是大傳統，俗是小傳統。最後，一個人有自制力、有遵守戒律的能力，你才談得上服從與責任感；否則的話，那個服從是屈從，是被別人控制的屈從。

自信在於自持

這六個全部都面對叫做自信，我們後面的字用「自持」，這個自持就是：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可以做可以不做。你現在對週邊的消費品，能不能不要？甚至對台面上諸多的權力、財力、知識力、控制力，你可不可以不要？你有自己的自我生命的成長，你就都可以不要；如果沒有，你不能沒有權力！你不能沒有財力！你不能沒有知識力、媒體力、公關力！原來生命本身那種自足、成熟，已經被人類邊緣化了很久。

蒙特梭利在她的書裡面，是非常謹慎的編她的章節。像意志力、服從都放很後面，因為這種東西如果放得太早……一個人的固執不是意志力，一個人對於外在社會的就範、屈從，那個當然不是服從，那個是委屈自己的內在。所以有關意志力的問題、紀律的問題、服從的問題、責任的問題，都是人格成長比較後面的。

我覺得我們現在，不管你外表怎麼樣，在社會的觀感怎麼樣，那跟你的內在世界精神狀態其實是沒有關係的；你就檢查一下自己在日常行為中，意志力的狀態。我們前面有談過，這一百年來的反省、調整，特別提到軟弱這個觀念，我們在消費生活裡面，到處都充滿了軟弱，那就是意志力不夠；我們對人給予太大的否定、肯定，其實都沒有什麼意義，比較重要的倒是：在每一個當下，自己的意志力有沒有軟弱掉。

正常化

最後一個重要的觀念就是「正常化」。當孩子在成長上正常化了，他就有活力、熱情，做什麼事情都蠻容易。然後他在安靜中，總是深思熟慮、很沉著，包括貧民區的野小孩他要跳車，他也是很沉著，他不會隨便亂跳，跟自己的安全過不去；小孩子甚至玩水、跳水、跳車，他都有秩序。一般家庭的小孩，你看他從桌子上跳下來，那個母親就嚇壞了，其實你沒有看到的就是，他從低的練習，練到高的時候，你以為危險，他是很有把握的。這都是指孩子有他自己的深思熟慮，我們大人卻沒有耐心陪他看到。在工作中神采奕奕、不屈不撓；不工作才累，真正工作的累，精神反而好。你工作得到的滿足感，會給身體修復的能量，所以孩子做完工作抬起頭來，彷彿是剛休息過，醒過來，充滿著活力。

（四）敏感期

接下來，就是要看這個敏感期了。敏感期往下發展出教具、幼稚園的環境，往上可以整合出四個發展階段；我們下個禮拜就是要講，往上整合的發展階段。如果這個敏感期不能滿足，他就有挫折，孩子才會哭、才會生氣。所以，奶嘴像退燒藥，並不好；你要是發燒，一定要找到原因，亂吃退燒藥，對自己的生命都有危險。那孩子這奶嘴蒙氏不贊成。敏感期如果沒有滿足，她說就像一件毛衣漏針，平常沒有關係，受到一點壓力，那個洞就越來越大，如果太多敏感期沒有滿足，最後這件毛衣，只是一團亂掉的毛線。

這裡面有兩個觀念，一個叫「退滯現象」，這個敏感期沒有滿足，你就會一直想要滿足，你的生命的個性，好像停在這一點上，叫「退滯」。如果，太多的敏感期沒有滿足，叫做「擠壓現象」，一個人會對自己放棄，就是因為整個生命的秩序亂到他只能放棄，如果放棄只是他自己的事，也就算了，通常一個家、週邊的朋友、整個社會，都要一起付出代價；所以你絕不能放棄任何人格未正常化的人；所有眼睛前面看到的「不堪」，甚至罪惡、邪惡，都是人格未正常化在呼喚「請幫助我」，沒有人例外。蒙特梭利從來不說別人不正常，她堅持用很複雜的一個字「未正常化」，這個也讓我感動莫名。

（1）感官、動作、說寫讀

Ａ 感官

第一個敏感期感官的發育，當然從0歲開始，3歲嗅覺，4歲觸覺，5歲味覺，前面不是說沒有，而是到那個年齡他特別的敏銳、需要。舉個例子，蒙氏因為她是科學家，所以她講話都不僅止於口吐真言，而是真的歸納出來的。有一次一個小朋友在黑板上寫字，4歲多，忘記了，老師說沒有關係你回去看看，他回到他的座位，不是把那本書打開來，而是伸手進去摸，摸完再出來再寫，蒙氏嚇壞了，那個字只一點點變化，他可以用摸的，可見他的觸覺敏銳的程度。

1歲開始，還有細微觀察，他看所有細節組成的整體，換句話說巨細靡遺，全看，我們大人的看有三重阻隔：目的性、分析性、概念性的限制。從此以後，各位應該對自己的目的性、分析性、概念性深具警惕；「上帝只讓小孩的眼睛豐富」，因為他不用概念，也不分析，而更沒有目的，這樣子你才能敞開你的心，如實看到那個事物的真貌。

感官精密度的敏感期也是1歲半到4歲。有一次蒙特梭利看到一個小朋友，1歲多，在花園裡呵呵呵的一直笑，她覺得這裡面又有事情發生，她就跟在後面看，她什麼也看不到，她就問這個小朋友你看到什麼？小朋友說你看！她還是看不到，再問他，你看那個草裡面有一隻小瓢蟲。對小孩子來講，草就是世界，瓢蟲就是恐龍。

Ｂ動作：腳

再來呢？動作。腳，在1歲半到2歲，他前面已經會走了，但這個時候呢？他每天要走兩英里路，不過要注意是按他的走法！他是一邊走一邊細微觀察，是你忍不住一把把他抱起來，顯示老爸的愛，你就已經干擾到他的敏感期了。人最難的就是放棄自我意識，以對方的意識節奏為節奏，你跟他走走看，是不是？有的時候我們的自我意識，快到對方還來不及講話，你都幫他講完了，而真正的教育是要尊重對方的節奏，不是用你的節奏去拉、去推、去趕。

腳，有兩件重要的事，對他來講，他以前一直坐在搖籃裡面，只能看別的東西，現在他跟萬物的關係有新的關係了，能主動到那個東西的前面，所以小朋友有一句話：「我會走了，再見」。他一旦會走，你們家就要進入戰備狀態。那個腳，更是意志力的鍛鍊，你要是不讓他走，他走不夠，他的意志力就沒有磨練出來。他常常要搬重的東西，還要走，你說太危險，你讓我幫你吧！你已經干擾他。其實，我們大人的意識節奏、目的跟他的節奏、目的，是歪斜線；你還未請教他、問問他，然後就貿然的介入，那就是干擾。

動作：手

手更重要，他跟環境有了新關係「學習關係」：要擁有一個東西，就是用手充分把玩。譬如說一個杯子，他會一直玩、一直玩，42遍，玩完以後，他把那個東西推到前面，你可以拿走了。那沒有學習力的小孩，他不會玩，他不會用他的手，去把玩、擁有一個東西；結果他看別人玩他就去搶，這個就是佔有慾。

佔有的悲哀就是，他從來沒有擁有，他只要看到別人專心他就去搶，搶了以後他又不能擁有，他就放旁邊，再去搶，再去打擾別人，這個就是小孩佔有慾偏態養成的原因。他「學習的擁有」障礙了，請問我們大人有沒有這種相同的現象？完全一樣，小孩的敏感期不滿足，一定延伸到大人；那大人在追求的東西，卻不一定是小孩要的。你要把這種生命的關係弄清楚，小孩子的時候欠缺，會貫穿到你的大人。而大人玩的那一套，本來不是他要玩的，包括玩具，包括一大堆的漫畫書，包括買這個買那個。

這個手，除了建立學習擁有的新關係，更是自我的表現、心智的表現。所以，當一個人要改革自己的時候「金盆洗手」，判耶穌有罪的那個法官，他先說不是我判的，可是下了庭他趕快洗手，他覺得他手上有罪，他說他沒有罪，其實他內心還是有罪。原來，手就是自我的代表，做出來的壞事，用洗手、洗澡來淨化自我。

手跟腳是屬於動作的協調，以前，只要一下課你就找不到我的，反正回去就準備被罵就對了。我都很奇怪，我的爸爸怎麼都知道我到處玩，後來我就知道，他都看我的膝蓋，兩個膝蓋髒到那個程度，不在外面野才怪！可是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們的感官跟手腳協調很棒，我不是孩子王，我是跟著另外一個叫陳某某的，他總是不知道把我帶到哪裡去，從水溝裡面挖一個泥丸子，然後要「周遊列國」去找不同的沙，一層一層的包，你知道，全部包完回來開始撞，看誰最後沒有破，都十幾層啊！你不要擔心，一定是撞到最後剛好四點差十五，因為布袋戲院要開門，最後十分鐘可以看，我們小時候是充滿了這種「腳手足密」（台語：很靈活）。而現在，你在公寓你就小心了，現在父母親沒空，小孩他的感官失衡，手腳也不協調，還要花錢訓練，越來越多。

Ｃ語言、寫與讀

個人除了這兩個必要的配備，再來就是語言、寫跟讀，這算是文化的配備。講話，它不是表達思想、感情的工具而已，語言他就是能凝聚社群，根本影響思想的東西，語言就是思想。所以，如果我們看連續劇看太多，好萊塢的電影看太多，你想要想一點深入的都很難。說「其實人家那個電影不錯」、「那一個電影還蠻深刻」，我告訴你，那種深刻的觀念，一個電影裡面不會超過三個，而生命裏面的深刻——幾百個，你要用電影的觀念來過生活：手忙腳亂，還一塌糊塗。

我經常在那邊懷疑，這種電影怎麼會有人看，現在我不懷疑了，每天餵養這種資訊、過這種生活，看那種電影剛好。可是，我們的孩子何辜？父母看也就算了，孩子跟在旁邊看；他成長的那一套，已經放旁邊了；不是「絕對不能看」，而是看完以後要跟他談，在談話中，再回到日常生活、生命的場域，回不來的就小心；吃多了就是短路，就是太過簡化的生命。

寫跟讀是4歲開始到6歲停止。蒙特梭利建議3歲到6歲，要把所有的單字，包括科學，你就教他，他不用力量都背下來。中國文化讓小孩背經典，吻合吸收性心智的特性。兒童讀經威力之大，在哪裡呢？不是說他背的比我多，這個沒什麼，最厲害的就是他背完以後，他也不當一回事，重要的是生活的處境，哪一天把哪一句話領悟了、復活了，他是從他裡面自己覺知的，對不對？自己覺知，那個東西就長在他人格的內在。如果老師來教，他還要信不信，叫他記牢喔，老師要你一輩子記住喔，事實上是不可能，但是如果他自己內在去覺知，已經跟他的人格長在一起，他不用力氣就已經在內在建立了一個信念，有比這個更難而更容易的方法嗎？

寫，給他三個條件，他就會寫。第一、握筆的能力，你叫他畫一個大象（輪廓），把中間塗滿，不是為了畫圖，而是讓他有握筆的能力。第二個教他讀字母（英文）或者注音符號，或者是中國的單字，你就這樣一個一個好好的教，最好旁邊有一個認識的圖形。第三個就開始帶他讀書，甚至讀報！讀著讀著你不要教喔！就用讀的；然後，你要有耐心的期待、信任，有一天他就爆發了。絕不能教，所有的解釋，你在對牛彈琴，因為他不知道你那些抽象概念是什麼？他發揮的不是理解而是記憶力，你就好好的具備這三個條件，有一天他自己就會。到目前，孩子寫的能力如何形成的？還是個黑箱。他會寫以後，經過半年他自己就會讀。一定要記得：先說，再寫，再讀。說是1歲，寫跟讀差半年，4歲、4歲半。好，這三種敏感期是身為一個人必須的，感官、動作、文化的說、寫、讀。

（2）秩序

第二類秩序。剛剛我們提了不少的例子，我現在再舉一個蠻可怕的例子。有一次，一個小朋友把一雙鞋放到白棉被上，蒙特梭利就大叫一聲，把鞋子拿起來，手撣一撣床單，鞋放回鞋櫃。那孩子他嚇一跳，蒙特梭利又是他景仰的老師，所以這個孩子，開始有一些怪異的行為；他只要看到鞋子就拿起來，放到床上，再拿起來，再撣一撣，再放到鞋櫃。這個時候，蒙特梭利知道自己闖了禍，這個叫「人格替代」：當你給孩子的訊息太強，他就把他自己的意識放掉，以你的意識為意識，這個叫做人格替代。他沒有理解你（教他）的行為，反而造成放棄自己，以你為準。

蒙氏在她的書裡面，就暴露他自己闖的禍，這就是教育家。她常常……這個不是說糗糗自己、更凸顯自我，不是啊！這裡面是紮紮實實的認錯，卻帶給無數的老師、家長教育。這個「秩序」是指大自然的法則，生命的秩序，如果人為的這一套，真真假假的人為的秩序，那就要小心了，難免人也有人定的教條，但是跟自然的秩序不同，自然有物有則，有物必有則，萬物有他自己的生命法則、生命過程。那個道，當然有道之理，為什麼加一個「之」呢？人之愛講道理，常常把道之理淹沒了，尤其概念的語言，他會淹沒真理。

適應自然的法則

「適應」，以後你看到任何字，馬上要警惕，指的是自然的、天然的，還是人為的、人工的，適應當然是適應自然的法則，而沒有那個道理，要我們適應大人社會的這些教條，這些力量的法則，你要懂，但是不一定要適應，你可以選擇。適應自然秩序，那就是意味著行為的目的，是可以預測；一個孩子的安全感、生命的定位，是這樣子建立。如果他不懂得自然的法則，沒有適應這些法則的能力，他對做什麼事情都沒有把握，都是不可預測。我想，我常常在社會，被「高明」的人指點，你要早一點開竅，認識現實的法則，我總是不妥協，經常頭破血流，但是現在我知道了，那當然也該面對，但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要讓生命本身頭破血流。贏得現實台面，未必面對生命時可擁有什麼。

適應生命的秩序

有些人啊，真的，在社會風光，可是面對真正的生命，他卻麻木，往往處在「你是在講什麼？」（台語）的狀況。那種人喔！想幫他都很難，他兒子會不喜歡他；你千萬不要跟兒女玩力量的控制，免的有一天，你變成他的拒絕往來戶，他不理你，他不跟你談道，他不把你當知心對話的朋友，他早已經跟你說再見了；想要挽回他也很簡單，跟他認錯，跟他道歉，徹徹底底的認錯，你就可以重新得到一位朋友，也重新得到一個兒子，要不然就是分道揚鑣。

但是，這個兒子將來會教他的孫子教好嗎？看，不一定，如果他自己建立他自己的生命經驗，那就很棒，如果沒有，他又跟他爸爸一樣，開始對他自己的兒子一模一樣，甚至連利息都加上去，這就是兩代之間的糾纏。有人說，我恨我父親，但是慢慢的我越來越像我父親，沒有新生命，只是一些僵化的經驗，一代不如一代的僵化下去。「秩序」，我們要適應生命的秩序，對於人工的，你要謹慎選擇，不要就範，保住正常化。

（3）社會行為與模仿

第三類社會行為與模仿。你跟一歲多的小孩說再見，他很高興跟你再見，你等一下一走，他開始哭，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叫再見，他只知道大人跟大人會這樣，意味著社會關係，所以他很高興，可是你走了以後他開始哭，這個就是「社會行為」。你對孩子，該有的一份，完全要給他，不要把他當孩子不懂，只跟大人講話，把他撇一邊，是不可以的。

「模仿」， 2歲起，一群大人站在那裡，對孩子就是一個精神的力量，這群大人在搞笑亂講話，綜藝節目胡鬧，小孩子就以為人生就是這樣胡鬧，「認認真真」的胡鬧，小心，他有一天把這當成生命的常態。在模仿裡面，我們整理出重要的法則，就是你在孩子面前講話做事，要清楚、緩慢、正確，這是最起碼的，清清楚楚，最好慢一點，然後要正確。這個秩序是經過深思熟慮。因為你不慢，很可能你一開始就做錯，老師給學生最不好的影響，就是他自己常常錯，學習第一次就要學對，經常錯，學生腦袋裡面就是，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錯。

從容、信任那個是高的要求，比較優雅，賦予孩子的信任。就是你做到前面三個，再做這兩個。面對模仿要切忌不當的刺激：快、多、強、亂。你太「快」，如講話太快，他跟不上，他敏感到他跟不上講話，口吃就開始了，口吃就表示父母講話太快。「多」也是學習不好的現象，少一點，適當有效最重要。「強」剛剛提到，人格替代，當你太凶悍的時候，孩子會把他自我學習放掉，以你為準，所以父母親能力太強，都會壓到孩子主體的強壯，很自然就發生了。「亂」，就是一個最無效的學習。

第二個切記：不當的替代，那些幫助，都是傷害性的壓抑行為。譬如說，他該走的時候你抱他，他在寧靜中想著他自己，看著他要看的東西，你去親他、去逗他，都是傷害性的壓抑行為，因為他自己要滿足的被你壓抑。所以，我前一陣子忍功不錯，就是我那個孫女兒，我盡量在她專注的時候，我在旁邊看，真的；最近有點忍不住了，實在太可愛了，這個親的動作要檢討，要徹底反省。你要忍住自己，這個沒有客氣的。她也想瘋啊！那你們兩個瘋的很高興的時候就完了。因為，生命的節奏、敏感期的滿足受到壓抑。

（4）心智結構

好，最後落點在「心智結構」。個人的條件、生命的秩序、社會的模仿，最後的目的是：要建立他自己的心智結構，到5歲。一個正常化的心智：工作、專心、紀律、合群。他看到工作，馬上就專心，就投入進去了；他非常喜歡紀律、秩序；然後，跟別人是合群的。能夠尊重自己工作的人，一定尊重別人的工作，同時也尊重工作的環境；他自己都不工作，他當然教室、辦公室不懂得尊重；都是從工作的尊重中建立起來。

未正常化：他看到工作就退卻，該專注的時候他懈怠，該遵守紀律他脫序，跟別人相處他任性。所以一個正常化的，不斷的成長、優秀、超社會；而未正常的，他就會反社會或者外社會。

所謂反社會就是犯罪，犯罪的人，他心知道對錯，他控制不了他的行為，去傷害社會。而那個外社會呢？就是被關在療養院的人，他不是去傷害別人，他傷害他自己，所以他已經不知道是非對錯，想像的世界跟真實的社會，已經糾纏在一起，他每一次都用想像，想像久了，連碰到最真實的，他還是用想像，這個時候就是分裂的前兆，嚴重一點，他開始幻視、幻聽，這時趕快看醫生；一旦分裂，就像那張紙已經有一個折痕了，再次受到壓力就容易複犯。所以有幻視、幻聽是一個指標，趕快看醫生，那個就像感冒一樣，可以治療；不要把它當成是可恥的事情，因為每一個人的心都可能走到一個死巷子，走不出來。
 

（五）偏態

再來，我們要講「偏態」，這八種都是大人也有的。

遁走、障礙、依附

首先「遁走」就是他把他自己放棄，他的心啊，對他的自己不負責任。從大人來講就是玩世不恭、瀟灑的很，原來他不面對自己，所有的自己都丟給家人、朋友去消化。第二種他不是不負責，反而是深入自己的內心，去跟自己過不去，這個叫「障礙」，陷溺於內在。悲劇是玩不膩的遊戲。一個人痛苦，全家痛苦。第三種「依附」，譬如說父母忙，沒有時間帶小孩，花時間給小孩，耶！就發現這個小孩也蠻懂事，每一次看到你都是楚楚可憐，你呢？就給他過多的呵護、補償，這個時候其實你已經被他控制了，3歲的小孩、甚至2歲、甚至吃奶的時候，都已經有過意志力的較量，你不要以為小孩都是一片純真，也沒有人教，他就會依附你。尤其強悍的父母，就會被小孩的那種弱控制得死死的，他也不是故意，而是裡面的那個覺的誤用，再加上天然的關係造成。

所以這三種都是他跟他自己的關係異常，或者是跟別人的關係也異常。人跟人的關係都是一體的，然而又是獨立的，這個關係是不能動搖的，是天賦的。你不要以為這個陌生人他發瘋了，跟我無關。人跟人即便不認識，都是人類一家的。孔子在路上看到別人出殯，他都會非常肅穆，站立一邊，那天他就不唱歌、不歡樂。過猶不及，也不要老是看到別人……一天就不吃也不睡，這就是剛好的一個分寸，那個覺所照顧到的整體感。

佔有慾、權力慾、自卑、焦慮

第四到第七，四個偏態，大人更明顯。「佔有慾」，因為他不會通過學習擁有，所以他就用佔有。「權力慾」，玩東西已經不夠看了，他開始玩人。我常常說那幾個政治的野心家，如果讓他們讀哲學、變成畫家，大概天下就太平；逃避自我的成長，想用控制千萬人，證明自己是成熟的，那就是別人的悲劇。教育是人類一體的事，沒有誰一定優秀，也沒有誰是該死的罪惡的邪惡者，大家是一體的；你不管，你還是會遭殃。榮格跟蒙特梭利都說：一個人只要啟動權力慾，就是自卑的開始，佔有慾他本身就是悲劇感，他只能佔有而不能擁有，這不是悲劇是什麼？

你們碰到過那種權力慾很強的人嗎？幫了你一點忙就要你湧泉以報，所有的關係在他手中都是工具。這種人喔！你會怕他，你沒有想到他的內在是自卑的，更可悲的是，他絕對沒有辦法從別人對他的屈服，得到存在感的滿足，他得不到，原來他的人格早就停格在少年、童年的某一種欠缺上，到底是什麼呢？不知道，要做心理輔導。自卑當然就是焦慮、恐懼。

說謊

最後「說謊」，所有的偏態都是以說謊為基礎，同時以說謊為外衣。偏態一定有說謊，說謊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我常常在想，人健康的狀態也會有合理化，對不對？合理化再嚴重一點就是說謊，當這個謊圓不起來，就只能硬說了，這時說謊就接近犯罪。不往外犯罪行為，也會往內分裂；所以合理化、說謊、犯罪或者是分裂。

這樣一個生命的異常發展，值得大家注意，不是說「我沒有」就完了，因為整個家、整個社會要付出代價。打開第四台呢？就看到他們的商業廣告，在加重病情，尤其是佔有慾、權力慾，本來人都沒有的那種情緒，會被連續劇、綜藝節目一再的喚起。所以，我常常說資本主義，這一條路是走不通的，他將來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我一點也不忌妒他的賺錢，但是我強烈反對出賣人類的正常化，把它當成商品的犧牲。

一般性說謊

說謊有三種，第一種就是一般性的。蒙氏反而反向說了三種不是說謊的狀況：第一種小孩子會編劇，當他想要一個弟弟的時候，他就告訴別人，我媽媽生了一個弟弟，當他想要吃媽媽做的菜的時候，他就跟老師說；「我媽媽做的菜好棒，那個沙拉又怎樣，那個熱狗又怎樣」，是真的喔！這個時候他不是說謊。還有一種就是，他會根據大人的邏輯說謊，有一次一個小朋友告訴媽媽，老師很壞，媽媽一去，那個老師是公認最好的，你為什麼說他不好呢？那個小孩說：「校長很壞」，「你怎麼不說校長呢？」「校長比較大不敢說」，小孩子有的時候，是被大人的邏輯嚇到的，那個也不是說謊。第三種是就是為了保護他自己而說謊也不算。這個就是一般性的說謊所要排除的三種。

有系統的謊言

第二個有系統的謊言，剛剛提了，把人格偏態合理化的那種社會化。譬如說，資本主義常常用商品來賦予人格地位，你要買這個名牌、住名人巷、開高級的車子，這個就是把偏態合理化。資本主義的發展，要控制別人，附帶的一個動作就是：不讓你多想生命本身要做什麼，甚至讓你也沒有時間想。敢說這個話的也是蒙特梭利跟榮格，有系統的謊言與社會化，謹慎區分！我們要跟別人合群，這是健康的，我們要接受這個社會，千百年來所造成的習俗，裡面部分合理的也是正常的，但是目前，有太多人工打造的，甚至犧牲正常化的社會化，你千萬不要遷就、就範，免得命都沒有了。

潛意識的欺瞞

第三種潛意識的欺瞞。大學畢業進到社會，三番兩次被考驗，要不要誠實？要不要堅持生命的法則？有一天想想也蠻累的，我尊敬的老師都放棄了，我想我還是聰明一點的好！那一刻起，你已經為了適應社會，把自己的真心壓抑到潛意識，這個叫做潛意識的欺瞞。當然，我們現在又都知道，如果哪一天你想要恢復身為一個人的輕鬆、真實、自然，你必須把那一些壓抑的東西全部一個一個找回來，重新面對，重新喚起。我看到這邊，有點不忍心的。偏態八種有些已社會化。

（六）過錯

第六節「過錯」。我對她稱偉大的教育家，就是因為我看她說過錯怎麼改？受用很大。

第一次如烙印

第一階段，第一次是「烙印」，父母親在第一次千萬不要做錯，也就是不要說孩子「你好笨」，不要說「你錯了」，免得她以後做到這個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錯了。那該怎麼辦呢？第一次他錯了就不說，來！我再做一次給你看，不說你錯了，如果做了七、八次他還是不會，就表示他現在還不適合學這個，你就安安靜靜的「去玩吧！」，等他找到他的敏感期自己要學再說。所以才藝班，小心把你兒子的天才，一項一項破壞。

我記得，我們孩子到兒童店要買玩具，「我要這個」，我知道第一次要小心，我看看他，然後我再看看玩具，「嘿，350耶！」我就跟他商量，那個表情，不能演戲喔！要真誠！我跟他說：「350很貴！我們再看一看」，好了！走吧！他第一次就學會，原來看玩具可以用心看，但是不必買，對不對？他如果想要考驗你的耐心，我不走，哇！哭！你只要一買你就完了！你也不能把他當成意志力較勁的對象，對不對？這裡面就是生命的真誠，你千萬不要偏離那個存在狀態，真的喔。

總之，一個好的媽媽絶不說「你錯了」，多說幾次一定有效，因為孩子看到你說他「你錯了」，他用他所有的潛力對付你，我不錯我也不笨，這不就是浪費嗎？潛力應該開發他的興趣，而現在用來對付你，我不笨！那不就真的笨了。他以後變成一個對自我很敏感，自我保護太強，尊嚴也太多的一種孩子。我們老師已經做錯很多事情了，常常喔為了表示自己很厲害，「你這個樣子做，我二年級的時候就比你四年級做的好」，自己講的很爽，這個學生，就變成失敗主義者，他根本不知道成功有望，成功的階段是什麼？他只知道老師說我很笨！終於很笨！

改過錯的四個步驟

第二階段是關鍵。第一步「不要敵視自己的過錯」，會跟自己的過錯捉迷藏的就是自己，要善待自己的過錯，一旦捉迷藏，就完了嘛！他一直存在在那邊，又改不過來。進一步，承認就是一大步，要面對（接住）他，你千萬不要跟兒子說「你承認多少次了」，對小孩每一次承認都要有勇氣，大人有策略性的認錯，小孩沒這個，他是真的跟你認錯，即便有一點壞你還是要相信他。

第三，錯在哪裡？蒙特梭利的教具，它會讓孩子自己發現錯在哪裡？譬如說，由小到大一排圓柱體，只要排錯一個，最後一定暴露出有錯，錯在這一格跟那一格。所以，帶小孩做錯的修改，你不要幫他分析，要讓他自己去反省，錯了就錯了，那麼錯在哪裡？這一步是關鍵。

可是呢？擤鼻涕的故事告訴我們，光說錯不行，要教他如何擤鼻涕？聰明的孩子，甚至不要你告訴他錯，只要你告訴他怎麼做是對，就夠了，前面三步都省掉。如果，家長日常生活都是對的，都是健康的，你什麼都不用教，已經在教了——怎麼做才對，是不是？所以這四步讓我很佩服。我曾經用他來整理心理輔導的步驟，還是這四步，我用來反省二二八的悲劇如何撫平，也是這四步。原來從一個過錯的改，跟整個人類悲劇的修復，都是這四步；這就是成長，誰都有過錯，誰都需要的一種修養的能力。

隱瞞是二度過錯

第三階段隱瞞。我們都以為，保護過錯就是保護自己，其實是更丟臉，這叫做第二度的過錯；一個人老不認錯使人分離，認錯反而使人結合。有一次，一個小朋友去跟老師說，門上面那個板子三個字多了一個字，拉開、放回、關好，那個關好是多餘的，結果那個老師看著他，想想對啊！他真的把他改過來，結果那個小朋友不是看不起老師，反而是跟那個老師更親。這不就說明，我們跟職員、我們跟兄弟、我們跟親人之間的改善法，親人之間，啊！什麼都不用講，幾十年來，彼此認識頗深啊！那個頗深是什麼呢？就是「老不認錯使人分離」，你真的認錯，你會發現你的兒子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早就在等你這一刻了。再提醒：不要做策略性的認錯！要真的！ 

（七）老師與父母

第七節，是幼稚園老師與家長最需要知道的*。嬰幼兒是人類精神的救贖，因此，正常化的少年、青少年也是人類的救贖，不要利用他，要尊重他真誠的一面。「不雄成，不逆寡」，這是消費生活最缺乏的。我們讓青少年只相信力量，我們讓青少年不懂得認同少數最優秀的文化者，這個形勢一旦形成，他就會產生反淘汰，都是跟著多數走，慢慢越來越偏離稀有的真摯文化。

剛剛敘述的東西，要請各位把它當成「生命工作」去體會，而不是一個概念；能夠貼緊生命本身，對生命過程有所敘述的，真的不多。目前的大眾心理學，都是把生命切割一片一片，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它比較難整合，人的確有「見樹不見林」的問題，當你面對自己的嬰幼兒的時候，他就是一個整體生命。前三個月媽媽會跟嬰幼兒一體感，是母親再度自我成熟最好的時機，你可以看到三個月後的母親，她彷彿又一次的成長，老師在帶嬰幼兒也是一樣。

第二種愛

我們大人所熟悉的愛，是我對這個特定對象的愛，而真正你面對你的嬰幼兒需要的是第二種愛，就是為他效勞，換尿布、哺乳，該做的很累啊！父親都不知道媽媽累到哪裡去了，我只記得我被打擾十分之一，然後我看到母親喔，十分之九的時間全部都進去了，甚至整個時間跟孩子是一體的，第二種愛就是你在為人類的精神效勞，請注意他不是你的兒子而已，他代表的是整個人類的精神，你在為他效勞，在這個過程中你盡量敞開自己，讓自己有所成長，最好能夠進入嬰幼兒的境界，這是另一種愛。

我自從外孫女來了以後，在人間難得感覺到：生命是這麼可喜。我去參加兒童讀經的師資訓練，一個媽媽說：孩子讀經懂事很快，家裡面喔「出好子弟」（台語），她說她還要再生一個。我看很多新女性，只想戀愛不想結婚，只想有孩子，不想用家來擁有孩子，我要在這邊說，孩子是你生的，不是你造的，是上帝造的，孩子來不是要讓你愛的，是要讓你發揮第二種愛，「在為人類的精神效勞中，你敢敞開自我，自己有所成長，慢慢進入孩子的境界」，這就是你對他更難付出的第二種愛。

生命的魔術棒

我們希望所有的老師都能聽到這個呼喚，我不是為我的小孩，我是為真正的新人類；否則人自己搞出來的一套，實在是太枯燥了。我們家，現在大家一累，就會跑到嬰幼兒的面前，他很神奇，這個覺啊！就是生命的魔術棒。我只形容一段給你聽，我常常在小孩子面前跳舞給她看，跳、跳、跳，我就把我跳到她的面前，她就伸出她的小手，貼緊我的臉，既不是撫摸，也不是離開，她的手上有覺，孩子全身都有覺，所以那隻摸著我的手啊！我突然間發現比疼我、愛我的撫摸還厲害，因為有覺的一隻小手，這麼清柔細微的觸動著我，他讓我可以湧現愛，那隻手就在告訴我，一個生命體跟另外一個生命體，可以完全、全然的愛在之間流動。

當然，我也學會了，以後對別人，不要談太多那種粗造的愛啊！恨啊！你就用覺看著週邊的人類，很輕盈、專注、細微、大氣，覺照著週邊的一切，這是我外孫女教我的。